宗萨钦哲仁波切:不要陷入宗教的时尚
如同我昨天强调的,对我们很多人来说,走上佛教这个修道的原因是,我们认为佛法将会解决我们充满问题的生命——那不是正确的发心,那是非常有神论的动机。很多人这样做,基督教徒这样做,穆斯林也这样做。其实你若想要解决生活中的问题,你不需要佛法,佛法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我敢说佛法带来更多的问题(笑声)。你们听到一些像是“无常”这类的讯息,它帮不上忙,而且听起来还很悲哀;像是“无我”等等的讯息,它们帮不了多少忙。
我不怪你们,若要怪,就应该怪老师,特别是西藏的老师,他们把佛教塑造成某种沙文主义、某种充满仪式的宗教──“好,你有某种问题,这就是解救之药,修这个法或那个法。”
假如这些是出自正确的见地、正确的行为、正确的襌修、正确的解释,那非常好!
密续法门非常有威力,它具有启发性,而且很慈悲,很不可思议! 但若是出于只想要解决一时问题的这种动机,那就很危险,会造成误导。就是因为如此,你们很多人最后努力学习的是西藏文化,而不是佛法。假如你是个“西藏学”学者,尽管这么去做,因为这是你来这里的原因;但是假如你想要成佛,你不需要西藏的教育、文化,它们不是究竟必需的条件。当然,不论老师给你什么都是必要的。
说这些,是因为我质疑我们许多人的动机,包括我自己的动机。至今为止,作为一名佛教徒,我可以很骄傲地对这世界说,我们还没有用佛法僧的名义去屠杀许多人、造成流血、侵略别的国家、用武力改变别人的信仰,我们还没有这么做!我特别强调“还没有”,是因为这有可能发生,我觉得有这个倾向,因为大多数佛教徒是如此热爱佛教的文化层面而不是佛法本身。所以,我相信,“动机”是我们必须自问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我质疑我们的“动机”的第二个原因是:我们为何要成为佛教徒?我们为何遵行佛法之道?还有,我们遵行的到底是什么?
对我们很多人来说,佛教只是一个规范,是道德的某种形式。特别是像我们这样有儒家思想的人,我们热爱伦理道德,我们基于伦理道德成长,我们听了很多关于孝顺父母、祖父母、师长等等的训诫。我觉得我们这种对伦理道德规范的过度强调,凌驾在真正的佛法之上。真正的佛法是一种摧毁偏执的艺术,一种摧毁执迷的艺术。记得卧室拖鞋的例子,你把拖鞋丢到空中然后放松自己――那就是佛法,真的!完全不在乎,那是真正的佛法;而我们却相反地变得如此偏执。
告诉各位,身为一个老师,我不断担心自己做这样的事。我举某个经验为例。最近我有些时间和我父亲在一起,我的父亲被认为是一位伟大的大圆满上师。多年来,我都没有真正正式从他那里接受教法,这次我去他那里请求某些教导。当然,他大部分的教导是用批评、责骂的方式,但是他说的某些话确实对我造成数日或数月的冲击,令我置身在另一个世界,并且思索多日。之后,我真的很感激那些出自他自身经验的话语。
他不只是一位学者,藏文里有“给丛桑坡”一词,“给”是有学问的人、学者,“丛”是戒律,“桑坡”是仁慈。我们很多人受到学者的吸引,那是值得赞扬的,所以请继续保持;但是我们也应该尊崇那些有学问也有戒律的人。不过,我们也还可以忘掉这两个特质。当你碰到一位仁者,而且这仁慈是出自经验,你就可以忽略这两个特质。
你们知道原因出在哪里吗?它出于我们以为佛法是好的规范或好的道德,或是我们用佛法来解决生活当中的各种问题。我们必须超越这些,怎么做呢?学习!利用任何的教授,像是大成就者维如巴及伟大的萨迦大师们的口诀,也就是“囊颂”。所以,我们应该以何种动机来取代这种动机(注:以为佛法是个好的规范或好的道德,或是用来解决我们生活中各种问题的这种动机)?想要改变、变更、重新整理我们的感知的这种动机,就是“囊颂”。
我们有不清净现分,那是因为我们所有的感知都源于自我、嫉妒、骄慢等等,有关不清净现分我们昨天谈了很多。我们所有的感知比如朋友、敌人、劳斯莱斯、腿等等,全都是不清净的感知,因为这些都源自希望与恐惧,希望能见容于社会。
伟大的圣人维如巴在这里是怎么说的?他并非说你不应该打领带,完全不是这样。假如你说领带是无用的、是荒谬的,它不好所以你不应该戴它,维如巴可不是这样说的;因为假如他这样说的话,那就有点像是声闻乘之道了。逃避,抛弃领带,摆脱领带――他不是那样说。他说你应该戴着领带,但同时知道它是荒谬的。你戴着领带,好好戴着,并且不断地想,我戴的是最荒谬无用的一块布。这是不清净感知,这是我的不清净感知,但是我戴着它让我的老板、同事快乐,让有些人可能因为我的外表而受到启发。假如你能结合这点,那就是我们所说的:接受轮回的荒谬,并且把它融入修道中。
金刚乘密续道像是一个很大的资源回收器,收集各式各样的垃圾,然后把它变成某种有用的东西。那就是密续的全部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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