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圣严法师 编者志 教育,是落实法鼓山理念的具体实践方法;而佛教学院教育的建立,更是为佛教研究、弘化人才的培育,奠定扎实的基础。教育的推广,一直是法鼓山的重要使命,尤其是法鼓山世界佛教教育园区的建立后,更为达成这项使命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二00一年僧伽大学的创设,二00三年“出家体验暨僧才养成班”的开办,都为台湾的僧伽养成教育,开创了一个新的局面。 佛教人才培育不易,面对僧伽养成教育,如何赋予现代佛教新生命、令佛法得以传承,是圣严法师兴办僧伽教育一贯的宗旨。由于对于僧伽教育格外重视,法师每学期几乎每周都会亲自为这些准备出家的学僧开示,时时叮咛,谆谆教诲,培养众人成为宗教师应有的精神、态度与规仪,期许为佛法的推广与延续奉献心力。 本书的内容,即为九0至九三学年度,圣严法师为僧伽大学及出家体验暨僧才养成班学员所做的历次开示集结,内容包含:出家人的典范与行谊、宗教师的胸襟与悲愿、慈悲与智慧的培养、基本规仪的确立、道心的建立……等,除了著重心态的建立,以及观念的涵养,也不忘教导出家人所应重视的种种身、语、意细行。在这一场场的开示中,圣严法师除了有语重心长的殷殷叮嘱,也常常借由一则则亲身经历的小故事,让听者更易领会和理解,也从中领会法师看待生命中各种顺逆因缘的观点,以及面对考验时的努力历程。 在书中,圣严法师认为“大悲愿”是做为一位宗教师必备的条件,更指出需做到:“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的精神,这不只是出家众所应谨记,更是现代功利社会所缺乏的。因此,本书的内容,除了对于出家僧众是惕厉的箴言,对于一般大众,也深具启发,让我们在侧身纷扰的尘世时,能够成为正己的明灯。 法鼓文化编辑部 法鼓校风之一 宗教师的胸襟与悲愿 首先,我要在这里代表法鼓山的法师及居士们,欢迎各位僧伽大学的新生,来到法鼓山接受出家生活的训练。关于我们学校,有些人可能已有某种程度的了解,如果还有人不是很清楚,那也无妨,入学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地认识,所以关于这方面,我不拟在此向各位多做说明。 法鼓山的三大教育 法鼓山这个团体,可以说是十分优秀的团体,不论是僧团或是信徒们,都很优秀。“教育”是法鼓山的一大使命,除了中华佛学研究所、僧伽大学,以及汉藏交流班之外,对于信众、社会,也一直在做教育方面的工作。 我们所推动的教育是整体性的,内容可分成三大部分:第一是“大学院教育”,包括中华佛学研究所、僧伽大学,以及未来的法鼓大学等;僧团则负责其余的两大部分——“大普化教育”及“大关怀教育”。 法鼓山的成员包含了僧俗四众,即出家的男、女二众及在家的男、女二众,这四众都是担任普化教育及关怀教育工作的人,我们法鼓山称他们为“鼓手”,因为他们在做传播佛法的工作。 传播佛法,并不仅是用嘴巴讲佛学名词、佛教经论,而是要把佛法的精神在我们的生活之中表现出来,在社会之中发扬光大,这才是传播佛法的真正涵义。 如果从学术方面来看,佛法可分成不同的面向与层次,不同的领域各有其研究对象,也都各有其成果、价值,但研究与实践最好是并行的。法鼓山的弘化事业里,属于实践方面的,就是我刚才所讲的“大普化教育”、“大关怀教育”。出家人的修行和在家人的修行,都是属于大普化教育及大关怀教育的范畴。是用佛法来提升我们自己和社会的品质,提升整个人间的精神领域,就是推行“大普化教育”与“大关怀教育”的宗旨所在。至于施设“大学院教育”的目的,则是为了深化“大普化教育”及“大关怀教育”的落实。 现在法鼓山的“大学院教育”约略可分成两个系统,其一是培育人文社会工作及学术研究方面的人才,另一则是培养宗教师的人才。前者是由中华佛学研究所及将来的法鼓大学来进行,至于后者则是由僧伽大学来负责。 宗教师的胸襟与悲愿 过去我们很少思考什么是佛教的宗教师,大抵出家了、剃头了,就是佛教的比丘或比丘尼了。但是那样只能算是出家人,还不算是真正的宗教师。所谓宗教师,必须懂得修行的观念、修行的方法,除了自己依教奉行之外,还能引导其他的人、带动其他的人来接受佛法的智慧,用佛法来帮助自己、帮助别人。 其实宗教师的观念在西方宗教已行之多年,因此西方的宗教才得以传布于世界各地。譬如我在台湾山地的原住民部落,就看到许多天主教的修士、修女、神父,以及基督教的牧师,他们深入原住民的部落,学习他们的语言、过他们的生活,帮助他们于日常生活之中得到便利、得到安全。因此,山地部落的原住民多半信仰了天主教或基督教。 他们的精神十分值得我们佩服,他们毫不留恋西方社会优渥舒适的生活,不辞辛劳地远渡重洋来到台湾的穷乡僻壤,过著艰苦的日子。这就像是被流放到不毛之地一样,一般人是不会愿意去的。 而我们佛教徒,有些人一出家就希望能好好修行、能多懂几部经论,或是要学打坐、要解脱、要成佛。结果这些人反而因为愚痴,所以没有办法通经论;因为很自私,所以也不可能得解脱。他们不但没有办法成就自己,也没有办法成就他人,终究一辈子只能这么混、混、混,这种人可说是佛教的寄生虫、社会的败类,并不是宗教师。 真正的宗教师,必须有奉献的精神,奉献生命、奉献一切来修学佛法、护持佛法和弘扬佛法。一个宗教师就应该要有这样的胸襟和悲愿。如果出家的目的,只是希望过一个安静的生活或是逃避现实,抱这种心态出家以后,保证是一个自私的烦恼鬼,不可能得解脱,而且因为没有正确的发心,烦恼只会愈来愈重、愈来愈多。 正确的发心,就是刚才我所说的“修学佛法,护持佛法,弘扬佛法”,这三者之间有连属的关系。当我们修学佛法稍微有基础之后,便要去护持佛法,也就是用我们的时间、体力去参与所有和佛法有关的事,在护持佛法的同时,就已经达到了弘扬佛法的效果。而且因为教学相长,所以在弘扬佛法的同时,又修学到了佛法。弘扬佛法,随时随地都能做,不一定要到我这个年纪才可以做,而且也不尽然要用说的,用行动、用威仪、用观念都可以。总之,弘化的方法有千百种,不要封闭、萎缩或矮化自己。 这次汉藏班有九位喇嘛来报到。你们从西藏、尼泊尔、印度乃至锡金远道而来,到这里交流学习,这份弘传佛法的悲愿心,实足以做为僧大同学的榜样、模范,因此,你们的到来,可说是藏传佛教送我们的礼物。但是藏传佛教的礼仪、习惯、观念,有一部分和汉传佛教不相同,我们向你们学习,你们也要来看看我们汉传佛教在做些什么;不好的地方、不合法的地方,请向我们明讲,不要只是回去跟你们藏传佛教的人说:“汉传佛教很糟呀!很坏呀!很不像样呀!”同样的,如果我们这边有好的部分,也请你们留心学习。 悲智和敬的行事原则 一年的时间很短暂、很宝贵,你们除了学习语言、电脑这些工具,也应该试著去了解我们汉传佛法的基本观念和修学方法,而你们也可以向我们介绍藏传佛教的观念及方法,因为这是交流班,所以强调的是交流,互动良好的交流对彼此都有好处。 最后,我想用僧伽大学的校训——“悲、智、和、敬”勉励诸位,请大家朝著校训所指示的方向努力:“悲”,以慈悲心对待一切众生;“智”,以智慧心处理一切事物;“和”,以和合心做为僧团运作的基准、原则;“敬”,以恭敬心尊重每一个人的立场、观点、职务和身份。如能遵守校训的四个原则,那么诸位就算毕业了,因为能做到这个程度,那已是非常合格的宗教师。 最后祝福大家要有恒常心。僧大同学们的法名都是我亲自取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常”字,“常”是持续下去、持久下去的意思。所谓“菩萨发大心、鱼子、庵罗华,三事因时多,成果时甚少”,为什么这三者的因多果少呢?原因就是缺少个“常”字。 初发心很容易,但恒常心不容易,僧伽大学的学习期间有四年,汉藏班只有一年,希望你们在学习过程中不要打退堂鼓,要坚持“常”,不要“断”。但愿我们这里没有鱼子、庵罗华,希望诸位菩萨发心之后,都是非常坚固的。 (讲于二00一年九月十二日僧伽大学新生讲习始业式) 法鼓山的风格 法鼓山的风格是什么?做为一个汉传佛教的修行人,有两个基础条件:第一、要有奉献的心;第二、要有学习的心。“学习”和“奉献”是互动的,是一体的两面。所谓奉献,就如我们中华佛学研究所所训中说的“实用为先,利他为重”;而学习则是所训的前两句“立足中华,放眼世界”。 句中的“中华”是指汉传佛教,这也是我们佛研所取名“中华”的意义所在,而“放眼世界”则说明了法鼓山的未来是朝著世界性的方向走去。所以诸位在此学习,即使不是读研究所,也一样要“立足中华,放眼世界”。 虽然“学习”是以中华(汉传)佛教为主,但也要放眼世界,不要抱残守缺,不能老是说“我们汉传佛教是最好的”、“唯有汉传佛教才值得弘扬”这类的话。只是因为我们是汉人,而汉传佛教也是佛教的一环,所以我们会选择站在汉传佛教的立场来办教育。 以汉传佛教为立足点 往未来看,我们僧伽大学是以大学为目标,而且僧大所设定的方向也不局限在汉传佛教,我们未来也规划了藏传的、南传的系所,也可能有另外的系所,所以僧大的未来是朝向多元性的方向去努力。但是无论如何,我们的立足点还是汉传佛教,以汉传佛教为基础,然后来研究、接受、消化其他系统的佛教。 学习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学问,而是为了奉献,也就是“实用为先,利他为重”的意思。我曾经和所长、副所长讨论过好几次,希望佛研所造就的人才和研究的主题一定要实用,而且要与时代、环境结合,如此才能利益社会,否则,那仅仅是关在象牙塔里研究的学问。当然那种学问也不是没有用,只是我们希望研究古典是为了“古为今用”,朝实用的方向去思考。 另一方面,我们研究藏传、南传佛教,主要是为了为汉传佛教所用,并不是研究藏传、南传佛教之后,汉传佛教就全部不要了,全部变成藏传、南传佛教。这个请大家要了解。 比方说:泰国法身寺现在有两位法师在这里学习,他们本身是南传佛教系统,但他们知道南传佛教是整体佛教的内容之一,也感觉到南传佛教有它的不足之处,而大乘汉传佛教的某些东西可以补充他们的不足,因此他们来到这里学习,并不是要把自己变成汉传佛教。 在法鼓山学习的藏传佛教喇嘛们也是如此,他们来这里学习的目的,是为了看汉传佛教对藏传佛教有什么帮助。像这样,渐渐地,也许一百年、两百年以后,世界的佛教虽然还是有汉传、南传、藏传的系统之分,可是因为了解彼此的长处,就不会再互相批评了。 这有点像我们汉传佛教,虽然有净土宗、禅宗、天台宗,也有重视思考的唯识学派,以及华严学派等各种不同的学派,但是全部都属于汉传佛教。同样的,虽然有南传、汉传、藏传不同系统的佛教,但全部都是释迦牟尼佛的佛法,彼此之间是可以互通的,也可以独立存在,因此应互相尊重。 法鼓山的学风,就是希望往这样的方向去走。我们自己本身的风格以及要发挥的风格是汉传的,如果我们自己一下子摇身一变,变成藏传的,那么藏传佛教的人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学习?如果我们已经变成南传了,那么南传的人到这里来又有什么好学习的呢? 我们汉传佛教之中有一位学习藏传佛教的先趋大德——法尊法师,他虽然学的是藏传佛教,可是他有很深厚的汉传佛教基础,所以他从藏文翻译成汉文的作品、经典、论典,都非常典雅,而且是用汉传容易接受的表达方式。但是,如果没有深厚的汉传佛教或汉学基础,要把藏文翻成汉文的时候,味道不容易翻译出来,作品的感觉也不容易出来。 互相学习,各取所长 所以,我要勉励诸位同学们,这里是一个非常好的环境,大家可以彼此互相观摩、学习,各取所长。而我们是汉传佛教的一个系统,所以还是请大家重视汉传佛教。我们研究所的同学到二年级之后就选组研究,当然可以研究藏传佛教或是其他的传承,可是不要忘本,你的根本是汉人、是汉传佛教,应该要立足中华放眼世界,不要数典忘祖。 接下来我想要勉励诸位。一般人都会有人生的大梦,可能在懂事以后就渐渐开始作梦。记得有一位教授的小孩七、八岁的时候,问他长大后要做什么?他说要当警卫,因为他看到学校校门口的警卫,服装很挺、很神气,见到人都喊:“敬礼!”看起来好像很帅的样子。后来长大了一点,再问他:“长大想要做什么?”他说:“我想要做教授。”因为他看到学校的警卫看到他爸爸时都恭敬地喊:“教授!”他觉得当教授好像更神气,所以将来想当教授。再长大了些,快二十岁了,再问他:“你要做什么?”他反而回答:“不知道。”环境、因缘是不停变化的,未来是未知数,虽然常有人说“生涯规划”,但这多半是梦,梦毕竟是不可靠的。 目标就是为了奉献 前天我上一个电视节目,叫做“不一样的声音”,节目里邀请了两位贵宾,是父子俩,他们是企业家专业经理人。儿子在十九岁的时候就当上了一间大企业的总经理,还写了一本畅销书——《十九岁的总经理》,就是在记述这件事。他从没有想要当总经理,只是从很小开始就想独立,不想和爸爸走同样的路。到了十八岁进大学那一年,刚好有个机会可以创业,于是他向爸爸要一笔钱做为资金。他爸爸说:“你从小就想要独立,那么就让你去吧!我现在把要给你读大学和研究所的钱一并交给你,从此以后,你生意成功是你有福气,生意做不好也不要找我,但是你书还是要读。”结果这个年轻人就去创业,从事网络,很快就赚了不少钱。现在他二十一岁,我问他:“你现在有什么一定的规划没有?”他说:“没有。我只要有机会就做。” 后来节目主持人叶树姗小姐就问我:“师父,您从小有没有作过梦?”我说:“基本上我没作过什么人生大梦,我也从不为自己的未来作规划。”她又问:“师父您没有规划,不会觉得没有将来性吗?”我说:“我就是不断地学习,为了“奉献”不断地学习。我十三岁出家懂得一点佛法之后,就想把佛法奉献给人。知道多少就给多少,不会就去学。我只有这么一个目标,没有我将来要做什么、什么的目标。” 虽然说我不太作人生大梦,不过有两个例外。当我在上海佛学院做学生的时候,因为听说四川重庆有个汉藏教育院,是太虚大师开办的,而当时的负责人是法尊法师,就梦想自己毕业后,能去那里读书。可是,这个梦到最后是幻灭的。佛学院毕业后,我进入佛学院的研究班,本来是想读完研究班,能够写出一篇比较像样的研究论文了,再到四川重庆。但是没想到,之后中国大陆就解放了,这个梦也就破灭了。 另外一个梦,就是出家。这个梦虽然如愿了,但我一路行来,从来没有想过一定要做什么。例如我到山上闭关六年就不是原先计划好的,后来去日本留学六年,也是因为闭关出来后,眼前好像无路可走,于是顺著因缘走,才到日本去的。 做一个有悲愿、实修的宗教师 后来去美国也是一样,当时我在日本读完博士学位回到台湾,台湾没有人要我,而美国却争著要我去,所以我就去了。到了美国之后,本来想台湾大概没有人要我了,结果有人请我当台北中国文化学院中华学术院佛学研究所的所长。我本来也没有要接中华佛教文化馆,但是东初老人圆寂了以后,因缘如此,就接了文化馆。后来因为文化大学的因缘变化,所以我们就自己在文化馆办了研究所。之后,又因为文化馆地方太小,才有现在这个法鼓山。这些都不是我事先规划好的,我并没有作梦说要当法鼓山的负责人! 上个星期,我们在台中举办了“心灵环保博览会”,其中有一个座谈会,安排三位贵宾与我对谈。其中一位就是目前在台湾有六家连锁饭店的亚都丽致大饭店总裁严长寿先生,他只有高中毕业,在三十多岁时,就当到了美国运通公司的总经理。 他跟我说,那个时候高中毕业要找到好职业十分不容易,只能够做小弟或杂工,就是专门替人家倒垃圾、倒茶,收发文件。但即使是做小弟,他都在想如何能让自己更有用。可是因为他只是个小弟,即使有电脑,也不准他碰,怕他一碰就坏了。于是他发了一个愿:“凡是没有人要做的事,我来做。人家不愿意做的事,我来做。人家不愿意值的班,我来值。” 由于美国运通是跨国公司,台湾这儿是晚上,其他地方可能是白天;这儿是周末、周日,其他地方可能还在上班。因为有许多公司希望能立即得到答案,所以有些时候必须要值夜、留守。可是到了假日时,大家都希望能休息,于是他说:“没有关系,我来替你留守。要发的信件,我来替你发;要做的事情,我来替你做。”人家说:“可是你不会。”他说:“那你可以教我,教了就会了。” 因此有一些职员,甚至包括一些主管,为了要休息,就答应教他,结果好多主管的工作他都会做了。他就在人家下班、休息的时间替人家做事,而且做得非常好,结果他这家公司的业绩最好。美国总公司就发现,台湾分公司的效率为什么特别好?品质做得这么好,要奖励什么人呢?台湾的负责人说:“要奖励的大概是那个小弟了。”后来就一路把他升为经理,结果原来的上司变成他的下属,大家都很羡慕。但羡慕也没有用,这是他努力出来的。当然他在学习过程之中满辛苦的,不仅英文,还有电脑的操作,但他都尽量地学习。他付出最多,学习到最多,而获得也是最多的,成长也是最快的。但他当初并没有做什么生涯规划,而是自然而然发展成现在这种状况。 由于严长寿先生把跨国的美国运通公司经营得很好,所以亚都丽致大饭店开办的时候就请他去管理。他以累积的工作经验来管理亚都饭店,完全以服务品质第一为要求。我们现在看到亚都饭店,虽然门面上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里面的设备也不觉得豪华,可是住过亚都饭店的人,下一次到台湾、到台北,还是喜欢住他们那里。因为它的服务让你感觉到很温馨、安全、亲切和方便,这就是亚都饭店成功的地方。严先生告诉员工要用这种态度来做事,后来他在亚都饭店也培养出好多经理人。以这种精神来经营,它的品质自然而然就会提升。 要有大方向、大原则 这一段话是要勉励诸位同学,你不需要有多少梦,只要有一个大方向、大原则,那就是准备成为宗教师。而我们这个环境就是要培养一个有悲愿而且有实修的宗教师,所以宗教的气氛相当浓厚。 当然宗教师不一定要出家人。昨天晚上有一个女孩子来见我,这个女孩子是清华大学英语系毕业的。十多年前,她大学还没有毕业,抱著一身的病,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她跟我说:“像我这样有病的人,大概只有出家,其他都不能做了。”她的意思,好像是说出家人都有病,而有病的人也只有出家,其他的事都做不成。 那时我勉励她,你真想要出家,只要发愿,将来一定可以出家的,但是你先把大学读完,你的身体会好的。结果大学读完了,我没有再看到她。 过了十多年,她昨天来见我,告诉我:“师父,十年前我想出家,但没有如愿,十年后,我虽然没有剃度,也没换装,但是现在已经在做弘扬佛法的事,是个宗教师。”这个女孩子并没有结婚,而以在家身份做宗教师的事业。我问她:“你现在觉得自己全部清净吗?”她说:“也没有,只是常常提醒自己身清净、语清净、心清净。修行能够使得心清净;而讲话用佛法,就是语清净;做的全部是佛法的工作,那就是身清净。”所以,在家人也不是不能够成为宗教师。 “道心”就是菩提心 往未来的世界看,无论是出家人或在家身份的专业宗教人员,都很需要。我们研究所常常勉励诸位同学:“道心第一,健康第二,学问第三。”我在日本留学期间,曾经没有生活费、付不出学费,也没有信徒可以帮忙,台湾的人包括我的师父,都不相信我。那时没办法,就去跟我的指导教授说准备回台湾,他勉励我:“道心中有衣食,衣食中无道心。” 追本溯源,这句话是日本一位古大德讲的。所谓“道心”,就是菩提心,包括智慧和慈悲。为度众生得解脱也为自己得解脱,自利利人的心就是大菩提心,也叫大道心。菩萨,就是菩提萨埵,摩诃菩提萨埵就是有大道心的众生;也就是对自己要用智慧来生活,对众生则要用慈悲来利益;让众生和自己均能离苦得乐,自利利他就是大道心菩萨。 放眼全世界,处处为佛教 曾经有一位日本的天台宗祖师讲过,如果看了蕅益大师的《灵峰宗论》而不流泪的话,那人一定没有菩提心。我们从传记里看到,蕅益大师的一生就是为了佛法、为了众生而做努力。他穷毕生之力深入经藏、广注经论典籍,其目的不为其他,纯粹就是为了度化众生。譬如他注解《梵网经》,是为了让众生懂得《梵网经》;他研究《法华经》,也是为了让众生懂得《法华经》;又为了在家居士能好好持戒,所以他就编了一部《在家律学》;为了使出家人能持戒,就写了几套有关戒律的书。 蕅益大师的精神令我很感动,受到他的影响,我也本著要把佛法与人分享的心,所以书一本一本地写出。这不是为了表示我很有学问,也不是为了学术上的地位,我真正为学术而写的书只有两本:一本是我的博士论文,一本是我的硕士论文,我写书的目的,是为了要让现代人接受佛法,了解佛法的好处。 例如我写《戒律学纲要》,目的就是要让人知道如何持戒、如何真正地实践戒律,并且了解戒律的精神,而不是持戒持得像蕅益大师所说的“装模作样”,到处自称“我持戒”、“我是一个律师”,标榜自己持戒严谨,实际上却漠视戒律的精神。我所强调的是戒律的精神,是要能在实际生活中应用、实践的,而不只是戒律的躯壳。 所以,即使我现在非常忙,还是不忘要写书。不过,写书不能信口开河或空空洞洞、天马行空、不著边际地写,而是要搜集资料,有根据地写。 另外,太虚大师对我的影响也很大,但他被当时很多守旧派的人士称为“魔”,认为他离经叛道,因为他会参加各种会议,和很多有名望的人来往,甚至他也看外道的书、有关革命的书,而于文章中表现他个人强烈的主张与看法。虽然如此,太虚大师却从不计较、气馁,还是把所有佛教的道场、信徒都当作是自己的道场、信徒来照顾,而不管那个人是否与他对立,就如同他的法号般,心量广大如虚空,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批判误解,他心心念念就是为整个佛教、为所有众生。 我没有像太虚大师那么大的心量,但我以他为榜样,学习他的精神。所以,我思考问题乃至传递给弟子的讯息,都是从“整体佛教”、“全部佛法”来著眼。而我这一生的立足点虽是汉传佛教,但在我心里,对任何一个系统下的正统佛教都尊重、赞叹,因为佛法是一味的,就如同海水是一味的一般,虽因区域的不同,而分为大西洋、印度洋、太平洋,但终究都是海水,味道都一样是咸味。此外,我们也应该放眼全世界,要有世界观,不要把自己局限在“台湾佛教”或“中国佛教”的地域化思考中。 这也就是法鼓山的精神,除了要学习踏实、谦虚、尊重的精神外,还要心胸广大,不要只为个人设想;当然,我们要维护自己的团体,但更应该为整个佛教设想,因为佛教是全世界的佛教,所以全世界的佛教徒都是我们自己人。 我们的未来,一定要有前瞻性,要往远处看、往大处看。大处,就是世界佛教;远处,就是未来的佛教。如果只想到现在,那是短视、没有前途的;如果往大处想、往远处想,不只是想到自己,而能处处为佛教,想著要利益众生,你存这个心,出家修行就不会有问题。 就像我先前讲的太虚大师,他十几岁就思考到全中国的佛教;我自己也一样,十多岁接触到佛法,就想到该如何让更多人了解佛法、得到佛法的利益。我学任何东西,都是为了让众生得到佛法的利益,基于这一点,我虽然比不上太虚大师,但我是以他为榜样的。我们僧伽大学的精神也应该是这样,凡事往广处、大处去思考。 过去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和我见面时所谈的都不是他个人的事,而是谈二十年以后的中国佛教会怎样、一百年以后的世界佛教会怎样、如果我们努力朝哪个方向去做的话,佛教会怎么样……之类的话题。 有一次,我们在东京见面时又谈到这问题,当时我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不晓得在哪里,接下来的生活可能都过不下去了,但两个穷鬼却在讨论二十年、三十年以后的佛教会如何。当时,在座有人就认为我们太不切实际了,但现在看起来,当初说我们不切实际的那些人,到现在好像没有什么路可走了,但我们这两个穷鬼,现在能走的路还真是不少呢!我说这话的意思,是要大家不要担心个人前途的问题,佛教有前途,我们就一定有前途。 实践创校的精神 一所学校的发展,和创校理念与校长的治校精神有很大的关系。我们僧伽大学现在是创校的初阶段,我这个创办人没有办法和你们每天生活在一起,我只能给你们精神,希望你们能把握这精神,诚恳谦虚、努力踏实、心胸宽大,不单为自己个人著想。尤其你们是僧伽大学的第一代学僧,更要把握住创校的精神,好好经营下去。 你们不要只会埋头读书、拚成绩,认为学业成绩分数比较高的人,就比较优秀。究竟谁是真正的人才,大概要在僧大第四年才约略看得出来。所谓“品学兼优”,对于一个出家人而言,品、学这两者之中,“品优于学”要比“学优于品”来得重要,而“品”,就是自己的行谊人格。与人相处、为团体奉献服务、为大众解决困难,这方面不一定有分数,也很难打分数,但却非常重要。 一个出家人不一定要会背多少经、多少论,但一定要有慈悲心,能为人解决困难;有出离心,自己少欲知足、少烦少恼;有菩提心,为大众奉献、服务。这些都要比课业的分数来得重要,但并不是说,你们上课的时候可以不用出席了,每天就在那边扫落叶、清厕所、招呼信徒。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要把全部时间都放在课业上,不要只以书本为重。 我个人是为了众生而读书的,这是我的精神,如果你们不是这样,那就不是法鼓山的精神。请诸位把精神掌握好,要为众生读书、利益众生,当然这当中也包含了为自己少烦少恼而读书。 如果没有办法降伏烦恼,怎么办?你们现在和外界接触的机会不多,在僧团里又无聊,时间一久,有时候头脑里就会出现古怪的念头,譬如你们的头发理得很短,一开始还不觉得怎样,但一阵子后,或许会想,头发若是能留长一点,应该会比较好看。你或许不觉得这是烦恼,但那就是烦恼!所以,平常自己的心上要有工夫,当状况出现时,平日用功的工夫就要拿出来。譬如念佛的人,心中就要有佛号;参禅的人,心中随时都要提话头;默照的人,就用默照的方法。 如果上述这些方法都用不上,可以拜佛忏悔。但拜佛时不要身体在拜,心里却在那边又怨、又恨、又骂,嘀咕著,拜了这么久也没用、菩萨又不灵,结果愈拜愈烦恼……。拜佛,要留心身体的动作、心里的感受,这是与四念处——身、受、心、法,有关的基础修学法。心不能调伏时就观身,身比较调伏了以后再试著观心,用这样的方法来拜佛、忏悔就有用了。 我曾经教一个徒弟拜佛,但他拜了几拜,人就跑掉了。我问他:“为什么不拜了?”他说:“本来对佛像的感觉还好,但愈拜心里就愈怨恨,恨那佛像为什么不帮我?”要知道,拜佛的用意不是在求佛像帮你忙,塑像能帮你什么忙呢?安心要自己求,佛像不能帮你安心。 你们对于“精神”二字懂了吗?现在诸位出去与人相处互动时,大家一看很容易就知道你们是法鼓山的人。这不是依你所穿的行者服等外相来辨识,而是从气质得知,这种无形中流露出的气质,就是法鼓山的精神。我们法鼓山僧伽大学的学僧,应遵循我们的校训“悲、智、和、敬”,但这不只是法鼓山僧伽大学的精神,也是做为一个出家人所应具备的条件。 今天的精神讲话很重要,诸位的心胸要广大,要努力、踏实,“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这句话就是最好的说明,但这句话如果仅是用嘴巴念是没有用的,它的重点其实就在于不要老是为自己设想。至于这样的精神是否发挥得出来,则有赖平日有用心的方法、修行的工夫。 (讲于二00一年十月十二日僧伽大学“创办人时间”) 现声闻相,行菩萨行 今天要和大家谈的是,为什么以“悲、智、和、敬”做为我们僧伽大学的校训。 首先谈“和、敬”两个字。“和”是我与人和,不是要求人跟我和;“敬”是我敬人,不是要求人家来敬我。和敬,是僧团的准则,也就是“六和敬”。 僧团一定是要和、要敬,才能够大家彼此助道,否则就失去僧团的意义。一个出家人不能和他人和睦相处、不能尊敬人,老是想到自己,伸展自己的想法、需求、理想,特别是伸展自己的私欲,那很糟糕! 尊重他人,以和敬为先 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我哥哥从上海带了一串香蕉回家。因为路途遥远,香蕉皮已经发黑,但因我年纪最小,所以分到完整的一根,我吃了一口觉得真好吃,又甜又香,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那时我心里想:学校里的同学一定也没有吃过,于是我就把它带到学校献宝,也让同学们高兴,尝一尝这么好的味道。可是因为同学多,所以就不准他们咬,只准他们每人舔一口。舔著、舔著,舔到最后,有一个同学却一口把它吃掉了,结果其他的人都很生气,大家追著要揍他。 这则故事是说,当自己有东西和大家分享的时候,大家都很和乐、很快乐,可是只要有人私心一起,想一个人独吞,就会引起大家的不满。 我把香蕉分给同学,在六和敬中称为“利和同均”,类似俗话说的“有福同享”。此外,我们难免会有和他人见解、想法不同的时候,如果你说你有理、他说他有理,那就会争持不下。 从佛法来说,众生有种种性、有种种结,我们要和敬待人,尊重他人。尊敬、尊重他人的想法,并不是说,就不要有自己的想法,而是当自己有别的想法时,还是可以提出来,只是当其他人不赞成时,那就要妥协,尊重他人的想法。 不过,有些人会反过来说:“那你为什么不尊重我?”如果这样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尊重他人的想法,就不是和敬!我们应该拿和敬来要求自己,而不是要求他人,为了“和”,就要尊重他人的想法。 现在的人都很有主见,很有自己的想法,这并不是坏事。譬如我常和我们的执事法师们一起开会讨论,通常是我听了大家的想法之后,再提出我的想法和意见。但是,有时候大家会说:“师父,你的想法是错的,我们的是对的,我们大家都希望这样。” 那我就只有妥协,因为少数服从多数,我只有一个人,我就顺从大家的想法。但如果确定我的看法比大家的好,我也一定会说出个道理来,让大家能够心悦诚服,愿意接受,如此就变成大家共同的意见了,我绝不会用高压的手段。 因此,有好的意见,还是可以表达,说了之后如果能让他人接受,那就变成大家的共同意见。如果你说出来之后,大家还是不能接受,那就只好放弃。这就是“六和敬”中的“见和同解”。 再者,校训中的“悲、智”,就是菩萨的精神,行菩萨道就是要有智慧、有慈悲。“慈悲”是利乐众生;“智慧”是断除烦恼,自己少烦少恼,也让众生少烦少恼;自己不被烦恼所困是智慧,让众生不被烦恼所困是慈悲。 利人利己,以悲智为根 烦恼是从身心环境所产生的,我们不受身心环境所影响是“智慧”,帮助众生不受身心环境所影响而起烦恼是“慈悲”,这是菩萨行、是菩萨道。 “悲”、“智”、“和”、“敬”加起来,就是“菩萨僧”。以法鼓山为例,我们是大乘僧团,是菩萨的僧团,我们所现的出家形相是声闻相,但是我们修的是菩萨行。 大乘经典里,就有许多现声闻相、修菩萨行的大阿罗汉的例子。因此,我们讲的校训——“悲、智、和、敬”就是大乘的出家菩萨行,其中“和、敬”代表著出家的僧团,“悲、智”是代表菩萨行。 其实,“悲、智、和、敬”这四个字,是所有出家菩萨都应该遵从的。而把它特别标明出来做为校训,是我们僧伽大学的特色,也是我们僧团的特色——要把我们自己培养成“出家菩萨”,现声闻相、修菩萨行。 现声闻相应该要“和敬”,修菩萨行应该要用“悲智”。要培养成为一个标准的出家菩萨,就必须用这四个字,这是我们的特征与特色。 (讲于二00三年二月二十五日僧伽大学“高僧行谊”课程) 僧大校风的建立 校风这名词非常含糊。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学校的风气、风格。它主要是由第一届的全体师生,彼此在摸索之中共同培养出默契,然后再一届、一届地延续下去。所以,第一届非常重要,因为第二届会观摩第一届,第一届的校风不好,往后就很难更正。我们第一届的同学都很开朗、很积极,彼此之间都很和谐,对上对下都能够敬爱,这就是我们的校风。 出家心态的建立非一蹴可成 建立好校风的目的,主要是让诸位能安心地做一个出家人。想安心做一个出家人并不容易,有次我当面请教印顺长老:“出家不容易,出了家以后还会质疑自己这样就是个出家人了吗?”他说:“的确如此。”因为没出家前是在家的身份,有在家人的观念、在家人的生活环境;出家后,穿上僧服,也剃光了头发,虽然头脑里有佛法,但观念里还是充满世俗法。 刚开始要进入僧团时,什么都可以不要,爱情放下了、钱财放下了、名利放下了,什么都放下了。但进了僧团之后,头脑里经常会出现一些世俗的想法和情绪反应,完全还是在家人的样子。有时夜里作梦,梦到自己是个在家人,这也是常有的情形;这说明即使出了家,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还是在家人,观念想法、举止行为,往往还是个在家人。 我自己的亲身经验也是这样。当我做小和尚时,常梦到自己是个普通小孩;当兵时,又梦见自己是和尚;更奇怪的是,我三十岁二度出家后,却又常常梦见自己是个军人,很长一段时间,梦里的自己都还是在家人。不过现在不会了,现在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是出家人了。 有一次,达*喇嘛被记者问起出家的时间,他说他是四岁的时候出家的,所以从四岁开始,几乎是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喇嘛了。后来记者又问他:“难道您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达*喇嘛说:“我也是人,不过如果我梦见美人,我会知道自己是喇嘛、是个和尚,对女人应该要怎么样处理。”换言之,如果作梦的时候自己是个在家人,可能就不会拒绝了。 我说这些例子的目的,是要告诉你们,你们进入僧大的时候根本不清楚出家的意义,只知道我不想结婚、不想做在家人,要修行、要出家,或者有什么愿心,希望出家以后如何如何。我小时候对出家也有许多的梦,甚至还没上山以前,就想像著武侠、神怪小说里的仙山,老和尚是个老仙人,而我自己是个仙童,老和尚在松树下打坐,我就在一旁扇扇子、倒茶,陪著老和尚,老和尚在山上走的时候,我这个小和尚就跟在后面悠哉悠哉地,就像在仙境里一样。我梦想中的出家生活就是这样,因为戏里就是这样演的。 之后我去佛学院读书,心中又梦想自己读完佛学院以后,能进汉藏教理院读书。汉藏教理院是太虚大师在重庆办的,可谓当时佛教界的最高学府,例如法尊法师、法舫法师都是汉藏教理院的老师,因此进入汉藏教理院,是我最高的希望。但是我后来去当兵了,所以并没有机会进去。 当兵以后,在这十年之间,我老是梦见自己是个和尚,梦到自己回到小时候出家的道场,可见我想要回到自己出家的道场,想要再出家。当我重新出家以后,这种“我将来要怎么……”的梦就没有了,心里想的就只是如何把和尚做好。我知道过去的梦,统统都是幻境,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么,要如何把和尚做好呢?第一、不贪权势;第二、不贪名利;第三、不碰女(男)色。至于该如何奉献自己呢?我在读佛学院的时候,甚至更早,就有把所知道的佛法告诉别人的观念。凡是听到的、看到的、体会到的,都算是知道,知道多少就分享多少,不强求,一切尽力而为、量力而为。 还有,知道了佛法,自己要照著去做,这比记得多少还重要。我从小记忆力就不好,虽然拜观世音菩萨以后,有增长一些记忆力,但我并不特别重视记忆背诵,我重视的是从实践之中体验佛法。从实践之中体验的佛法,是和生命相结合的;否则,即使看再多的书也没有用,因为和生命没关系,说佛法靠的只是一张嘴巴,对自己没有用,也不能感动人。所以,我重视的是实践,以听到的、看到的佛法为实践的根据。 法鼓校风之二 踏踏实实做好出家人 你们的年龄都不小了,和我第二次出家时不相上下,那时候我已经觉得自己很老,感觉来日无多。你们诸位菩萨,如果还有人老是在作梦,应该也要提醒自己,不要有太多的幻想,要踏踏实实的,知道多少佛法就去实践多少、体验多少,否则会很痛苦。 你们来到这里,现在头脑里的想法还是在家人,仪态、心态也都是在家人,如何学习像个出家人,是你们的第一步;有人认为,因为只是行者,还没落发,所以还是在家人。其实,如果心态不改变,就算剃了头,也是光头俗汉,还是在家人。 接下来,我想谈一下我们的校训——悲、智、和、敬,在家人也讲悲智和敬,不过在家人讲的和出家人不一样,我现在就来讲出家人的悲智和敬。 出家人的“悲”,强调的是没有对象的慈悲,这叫平等的慈悲。出家人因为没有家累,所以对众生都是平等的、慈悲的;而在家人因为有家,所以一定有亲疏、远近、厚薄的分别。 慈悲的意思,包含两种:一是关怀照顾,另一则是原谅、包容。在我还是小沙弥的时候,我们庙里来了个和尚,他病得很重,原则上,像这样子病重的和尚,一般寺庙是不愿接受的,因为还要照顾他,是个额外的负担。这位病重的和尚来到我们庙里,第一句话就说:“我快要死了,请慈悲慈悲,我死了以后帮我料理一下,把我烧掉。”但是他还没死,你不能打死他,再把他烧了。 我的师父就跟我讲:“小和尚,我们出家人连狗、猫都要照顾,何况他是个比丘,你要照顾他。”然后他又讲了一段话吓唬我:“如果你不照顾病人,将来你在外面行脚的时候害了病,人家也不收留你、也不照顾你。”这段话害得我很紧张,于是就担负起照顾那位比丘的责任。虽然我们庙里很穷,但几个月后,还是把他医好了。他要告假离开的时候,还向我顶礼,说我是救命的小菩萨,我只是个小和尚,还向我顶礼,那时真吓死我了!这就是一种关怀照顾,对需要的人关怀照顾。 后来我到上海静安寺读书,起初程度很差,听又听不懂,笔记也不会抄。有一位法师上<八识规矩颂>,我真是听不懂,“烦恼”一词还是第一次听到,何况还分什么随呀、大呀、小呀的;其他像南亭老法师讲的《大乘起信论》、道源老法师讲的《圆觉经》,我也完全听不懂。当时我就发了个愿,如果自己学会了、懂得了,将来一定也教人家懂得。 当时上课时,老师在黑板上一条一条写得密密麻麻,我怎么抄也来不及,还没抄完就被擦掉。还好坐我隔壁的同学满好的,看我总是赶不及,就说:“我抄黑板,你抄我的,你抄不完,下了课我再借你继续抄。”真感恩!那时上课虽然听不懂,但是同学都很照顾我,不仅会提供笔记,假日也会为我补习,这些同学都成为我非常好的朋友。后来我功课赶上他们,他们还开我玩笑说:“那时你连笔记都不会抄!”这是我在佛学院受到同学照顾的情形。 当然,除了功课以外,还有威仪。刚出家时不是很懂,穿衣、吃饭等细行都没做好,有时连剃头也没剃干净,这时同学问也会彼此照顾一下。其实,同学的照顾有时比老师的照顾还有用,因为老师有这么多学生要照顾,顶多偶尔关怀一下。 照顾同学,虽然有时会影响到自己的时间,甚至成绩会被拉下来,但却很值得。不过,彼此的照顾,如果沦为我给你好处、你给我好处,两、三个人成群结党,这就不是慈悲、关怀,而是狐群狗党,是营私、是麻烦。所以,慈悲一定是没有条件的,帮忙他、关怀他,不是为了结党拉关系。 我到日本留学时也是一样。当时我的日文很差,虽然看得懂,但却听不懂,因此老师上课时我完全不了解,很是辛苦。还好日本同学都满好的,他们并非有求于我,只是看我的功课快跟不上了,就主动问我,看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和敬中有悲智 我遇到的都是好人,这是因为我总是以“和”、“敬”待人,非常有礼貌。当时我已经三十九岁了,同学们都是二十几岁的人,有的教授甚至比我还年轻,我用和敬来和他们相处,他们也很慈悲地待我。后来我渐渐听懂上课内容以后,也主动帮助了许多留学生,尤其有两位新加坡、菲律宾的同学,我不仅替他们改论文、指导他们,还陪他们找资料,最后他们自己也会作学问了。我是没有条件地帮忙,只因为人家帮了我,所以我也应该帮助别人,这就是“悲”。 接著讲“智”,智慧的意思是没有烦恼。我们已经来学出家了,为什么还有烦恼呢?有人说,因为三千烦恼丝还在,但是法师们三千烦恼丝也剃了,还是有烦恼。剃光了头,并不表示烦恼就没有了,烦恼的存在,是由于自我作茧、自我惩罚、自我封闭。自我作茧,基本上就是自我封闭、自己困扰自己。通常人们会认为,是因为别人困扰我,所以我才有烦恼;环境有问题,所以我才有烦恼。这种想法是颠倒见。 前天我在安和分院和一位居士谈话,说著说著,只听到她“啊!”的一声,正好打了我一个耳光。因为我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没料到她的手会突然抬起,就正好被她打到。她手上还带了个戒指,刚好划在我脸上,热辣辣地痛,真不是味道。 这位太太发现自己划伤了我,非常不好意思,一直向我道歉说:“师父!我真是罪过,对不起!”我说:“你没有问题,是我自己的脸正好凑上去。”能这样想,虽然脸还是很痛,但心里就不会起烦恼;如果心里老是想:“这位太太真是的!我问候她,她还打我!”或者“我今天真倒霉!什么业障?竟然被她打了一下。”那么烦恼就会愈积愈深。 环境会给我们带来不舒服,但我们不要因为环境的不舒服就起烦恼,要用智慧来化解。所谓智慧并不是说要懂得三藏十二部经典,而是要有转化烦恼的巧妙方便。所以,有智慧的人在任何状况下都不会有烦恼。 昨天晚上,有位艺术家来见我,她问我说:“法师,您大概永远都不会生气吧!”我说:“我又不是圣人,生气的时候照样地气。不过我生气的时候,会用方法来化解,当下的问题,当下就处理掉。”像刚才那个例子,我就不会扯到前生或是业障上面去,而是当下用智慧把问题化解,不留下痕迹,这就是“智慧不起烦恼”。 如果常常紧张得生气、紧张得烦恼,紧张得折磨自己,这是“愚痴”。要随时随地运用智慧,所谓“慈悲没有敌人,智慧不起烦恼”,对自己用智慧、对他人用慈悲;但慈悲也要有智慧,没有智慧的慈悲,反而会变成营私结党、狐群狗党了。 (讲于二00二年一月十一日僧伽大学“创办人时间”) 和尚·和样·和闯 首先,我把我们山上的教育体系向诸位介绍一下。 我们体制内有中华佛学研究所、僧伽大学佛学院、出家体验暨僧才养成班,这是三个不同性质的教育单位。这三个系统的教育有其一致性、一贯性,但是也有其差别性。所谓的一致性,是指教育的机制及人事上有共通性,譬如图资馆、教室以及聘用的一些老师,这些资源是共享的。 在差异性方面,佛研所的办学目标,是要提高佛教研究人才、弘法人才的素质,重视佛教语文、研究方法、论文写作,使佛教界能够有高层次的研究及文化人才,来从事文化、研究工作,或者是出国深造以后到各大学任教。因为佛研所的学生毕业以后,不一定会待在法鼓山,事实上几乎百分之八十不会留在法鼓山,却能够把佛教推广到社会,推广到大学里;现在台湾好多佛学院的师资,就是我们佛研所毕业的学生。 另外,僧大和佛研所不同,其目的不在培养宗教学者,而是培养僧团里的后进人才,是以培养宗教师、宗教家为宗旨。其实,我本来是希望佛研所能培养宗教家的,但是以目前的制度、组织等情势来看并不容易,所以我们才决定开办僧大。僧大的同学是由法师来带领,也尽量请法师来授课,重视宗教情操、宗教生活、宗教信仰,以培养年轻一代具有宗教情操的佛教栋梁人才。 法鼓山三大教育体系的宗旨 我在日本读书期间,对日本的佛教有较多的了解。日本寺院中所谓的僧侣,实际上是寺院世袭的居士,他们经营寺院,住在寺院里,担任宗教师的工作,有一点类似基督教的牧师,是priest(神职人员),而不是monk(出家人)。他们的教育程度必须是大学毕业,否则不容易成为住持,也不容易担任宗教师。过去台湾的民众普遍看不起出家人,便是因为出家人的程度大多不高。 我们僧大的学僧,在素质及道心上都有很高的要求。因此,在四年的修学期间,除了基本的佛学常识外,也特别重视宗教生活、僧侣行谊。但是除了学习如何做一个出家人之外,也要能带动僧团里的各项执事活动,以及带动居士们来学习佛法,这样才是一个优秀的比丘、比丘尼,成为住持三宝的人才;所以,我们也寄望僧大毕业的同学,经过几年之后,渐渐地能负起住持佛法的任务,这是我们的期待,也是僧大的办学宗旨。 至于出家体验暨僧才养成班,原先并不在我们的规划之内。本来我们是希望以培养佛教青年人才为方向,也就是目前僧大的编制。现在之所以会有出家体验班成立,原因主要有两个:其一,我们这个团体是从开办僧大以后,才真正开始有制度地培养青年人才,至今也不过两年的时间。在这之前,于农禅寺出家的将近一百位出家法师,每位都是在僧团里慢慢摸索、慢慢跟著学习的,因为缺乏一个有系统、有组织的规划,所以他们走得很辛苦。基于这个原因,我们才决定开办僧大,有制度地培养戒定慧三学兼备的佛教青年人才。 后来因为我们山上的建设一期一期地完成了,而僧大的人才还在培养中,我们僧团里既有的人才也不多,所以要借重社会上的中年人才,进入我们的僧团,在接受两年的培训后,来帮助我们这个团体,成为培养戒定慧三学的佛教青年人才的推动力。所以出家体验班的同学们,虽然普遍上年纪大了一点,但是实际上要比僧大学僧的任务更重一些,进来受两年培育以后,就要去成就年轻的人、培养年轻的人。 开办体验班的第二个原因是,我们这个团体本来是不接受三十五岁以上的人来出家的,可是有一些为农禅寺、法鼓山奉献了好多年的菩萨们不断表示,三十五岁以前,因为放不下家庭、事业、父母或配偶,因缘不具足,所以没办法来;如今因缘许可了,于是纷纷恳求僧团让他们出家。因此,我们筹办了体验班,开放给他们来出家。 每一位体验班的同学,不管是不是想考僧大,或者是年龄已经超过而没有办法考僧大的,凡是进入我们体验班的,就是僧团的一份子,并不是进入僧大的,身份就高一些、就优秀一些;而进入体验班的,就差了一截,好像是次等一样,没有这回事!不论你是怎么进来的,进来之后,大家都是平等的。 还有,进入僧团以后,请诸位菩萨不要和研究所的同学或是和僧大的同学比较,要求研究所同学有的、僧大同学有的,你们也要,那就很糟糕了!这三个教育系统的培植方式及课程不一样,教育理念及教育目标也都不一样,所以请大家不要计较。你们是来协助僧团培养戒定慧三学的佛教青年人才,不是来跟他们年轻人计较的。年纪大的不就是要照顾年纪轻的吗?希望大家能了解,否则你们的烦恼就重了。接下来,我们来谈谈出家的心态。 出家应有的基本心态 出家基本要学习的,不是讲经、说法、写文章,更不是当大法师,而是学习如何当个出家人。曾经有一位老法师在《海潮音》杂志上写了这么一篇文章,文章中把出家人分成三类:一类叫“和尚”,就是人天师范;一类是“和样”,有和尚的样子,能装点佛教的门面;第三类则叫做“和闯”,就是闯荡,到处闯!招摇闯骗也是闯,闯荡江湖也是闯,装模作样也是闯,比如说化小缘、建小庙、赶经忏,还有喝酒、抽烟甚至男女关系不清楚,不防讥嫌,这些都叫做“和闯”。 第一种人天师范,是指身口意的行为,堪为人间及天人的表率。欲界的天人没有断欲,也没有想要离欲,而出家人离欲,就比欲界天的天人更高一层;其次,出家人有出离心,所以不贪著禅定的享受,不管是欲界、色界还是无色界的禅定都不贪著;既不贪著五欲也不贪著禅定,这就叫做“出尘上士”。“尘”,就是尘劳,也就是烦恼的意思;我们虽然还有烦恼,但是练习著出离烦恼、练习著不起烦恼,随时随地警惕自己不要起烦恼。“士”,有下士、中士、上士,下士是凡夫、中士是贤者、上士是圣人;另有所谓“大士”,就是大菩萨了。出家人以圣贤的心行做为标准,所以我们要比人间所有的人还要高。“高”的意思,并不是趾高气昂、高傲的高,更不是要人家来恭敬、供养的高,而是指我们能够不追求世间人们所追求的、能够不拒绝人们所拒绝的,这就是“出尘上士”,也就叫做“人天师范”。 出家人首先要学习的,是如何做一个出尘上士、人天师范,而不是讲经、讲论的法师,这就是出家的基本心态。有的人会说:“我已经出家了,我已经出尘了!”这么说是不知惭愧!不要以为出了家、换了衣服、剃了头,离开自己的家庭,就是出尘,你只是样子出尘罢了!样子出尘,就是第二种——“和样”。能够举行仪式、送往迎来,举手投足威仪整齐也不错,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出家人。不过这种人在外表上看不出他有烦恼,但他自己一个人时,还是会发发脾气、生生闷气。 曾经有一位威仪相当好的法师,跟人相处的时候,往往给人一种非常厚道的感觉,但事实上,他内心很痛苦,常常挣扎,无法疏通,我就曾无意间看过他撕报纸、撕东西以发泄情绪。撕报纸虽然不好,也有点荒谬,但是当内心有了冲突的时候,撕报纸还是比跟人吵架、吼骂,甚至于动手好一些;出了家要顾及威仪,当然不能跟人吼骂或动手。 另外还有一次,我看到一位年轻法师和一位老居士吵架,住持老和尚明明看到了,却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而吵架的这两个人,也都看到了住持,他们希望住持老和尚能够听到他们吵些什么,为他们评评理。所以,两人就跑到老和尚的房间门口大声地吵,呼来喝去地要争出个理由来,但是老和尚就是不出来,也不管他们。吵到后来,那位年轻的法师还扯著嗓门说:“老和尚怎么了?我们讲话他都听不到了!”老和尚还是没有响应,结果,他们两人没有吵出一个你是我非来,但因为没趣也就不吵了。 事情过后,那位老居士再去问老和尚:“师父,您那时没有听到我们在吵架吗?”老和尚回答:“我只听到有人在我的门外念佛、念法、念僧。”所以,他不是没有听到,只是听到的是念佛、念法、念僧!这个故事就是要告诉我们,威仪虽然非常重要,但是内心更重要;如果内心实在没有办法,威仪还是要先学好,至少先学好“和样”——和尚的样子,威仪整齐。 威仪是练心的基本功 威仪能够让人起信,甚至不用开口说佛法,就已足够让人生起信心。譬如舍利弗和目犍连出家学佛的因缘,就是看到佛陀的一个弟子——马胜比丘的威仪。两人觉得有这么好威仪的人,他本身一定有很深的道理,便问马胜比丘他的老师是何人?马胜比丘答说他的师父是释迦牟尼佛,结果他们两人就皈依了佛陀。 反之亦然,有一次我看见一位居士到一个寺庙里,很虔诚地祈请方丈和尚为他举行皈依仪式。仪式结束后,方丈和尚下座礼完佛要回座时,顺脚将拜垫踢到旁边,这位居士当下就变了脸色,结果师父不叫了,供养也不供养了,掉头就走了。居士们看的就是法师的威仪,要移垫子,可以自己用手移,或是请人帮忙移,直接用脚去踢的动作实在太粗鲁了,并不如法。 讲这个例子是要告诉你们:我们出家人在心没有调好以前,至少先要调好语言和身体的行为。所谓口仪,譬如有的人嗓门很大,不管有没有人,距离近或远,讲话都很大声,台湾话叫“大声公”,这个习气不好。 如果某个人要出门了,但有要事一定要叫他回来,那也不能用吼的,可以用追的。不过,也不能像追强盗、土匪那样的追法。实在走远了,那也没关系,可以打电话请他回来。所以,不应该大声叫嚷。 还有,不要有事没事就在一边聊天,嘴巴像“铪子”一样响个不停。铪子是一种法器,它的造型是两片,一敲起来就像两片嘴皮,劈霹啪、劈霹啪不停地讲话一样。所以,我们形容人好讲话为“充铪子”。没事闲聊天除了浪费时间外,还容易惹是生非。所以,没事的时候要常念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尽量先把五堂功课背好。 另外是身仪,无论行住坐卧,穿衣、吃饭或拜佛,都有它应有的样子,这些都要注意。威仪能够收敛我们的放逸心,有时候我们的身体放逸了还不知道,身体放逸了就表示心也在放逸,心没有好好地照顾身体。身体和心要经常保持著平衡、平稳,坐要有坐相,不能四仰八岔、翘起二郎腿,或是抖脚。走路的时候,不要勾肩搭背,也不要手牵手地走,除非对方是残障、有病的人或老人,因为走不动才要扶著他走。 曾经有一位居士看到一位法师抱著另一位法师的肩头讲话,这位居士就问我师公:“老和尚啊!这两位年轻的法师出家多久了?”问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新出家的人因为俗气重,才会像在家人一样抱肩头讲话,要是真懂得威仪,是不应该有这种动作的。 还有吃饭的时候,要“龙含珠”、“凤点头”,但有的人觉得肚子已经好饿了,还要拿著碗吃很累也很拘束,于是往桌上一趴,这是十分没有威仪的。或许有人会问:“有了这些规矩,就能成佛吗?就能开悟吗?就能去烦恼吗?”其实会问这种问题的人,是因为习气太重改不过来,于是就说:“我是来练心、除烦恼的,你不教我如何除烦恼,却专门教这些小枝小节,不准我这样、不准我那样,这些繁文缛节我不想做!” 现在我告诉大家,出家人在五夏之内,要学的就是律仪。律是规范,仪是仪表、仪态、仪式,这就是威仪。出家人一定要把威仪学好,至少做到“和样”。这样人家不会骂我们佛教,三宝也不会因为我们而蒙羞。 真正的威仪建立在心仪 清朝有一位颇具文采的文人叫郑板桥,他曾讲过一句满中肯、也满重的话。他说:“秀才是孔夫子的罪人,和尚是释迦牟尼佛的罪人。”为什么和尚是释迦牟尼佛的罪人呢?因为佛教会遭人批评,主要就是因为出家人没有威仪、水平低,没有道心,也没有道行。没有学问倒是其次,古代有很多高僧并没有多大的学问,但是却有很大的感化力,之所以如此,一者是因为行为举止的威仪,一者是因为他们的心仪比一般人好。 有人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好像一定要穿质料好、款式好的漂亮衣服才有威仪,才能让人看得起,是不是这样子?其实不然,佛的光是因为他的慈悲、智慧,他的威德自在,人家一看就觉得好像有光,因此我们常常把佛像装金。所以,我们要注意威仪,并不是要穿的料子好、款式好,才有威仪。 印度有一位近代大人物,叫做圣雄甘地,无论到哪个地方都是披一块布、赤著脚。有一次,他到英国见英国女王,本来进皇宫一定要穿大礼服,但甘地说:“我的大礼服就是这样,如果女王要我进去我就进去,不要我进去我就不进去。”有人就说:“您这样很不礼貌,只披一块布,又赤著脚,好像赤身露体一样。我们给您一双鞋子、一套西装,就请您换上吧!”他说:“我不要,这个就是我甘地。”虽然如此,女王后来还是接见了他。所以,我们注意仪表,并不是在于自己的服装,而是在于我们的仪态、态度。 还有,诸位男众们,希望你们的胡子不要留得太长;女众们的头发也是不要留得太长,头发要整齐、简单,洗头、整理时就很方便。另外,衣服不要弄得脏脏、皱皱、臭臭的,如果出坡流汗弄脏了,就要更换;穿破了也要赶快补,不要邋邋遢遢的。如果衣服不够穿了,可以申请,衣服太多则要交出来,否则也是麻烦。你们房间里的私人物品要尽量减少,你们是来出家的,不是带著嫁妆出嫁的,每天需要用的够用就好,多出来的东西全部把它布施掉。 还有,请你们不要贪心地收集书籍,不要看到喜欢的书籍就想要,我们图书馆有相当丰富的书籍,所以请你们私人不要买书、藏书,否则两年下来,寮房恐怕要变成藏书馆了。而我们规定半年要换一次寮房,目的就是要让你们不会产生占有心,房间是公有的。总之,东西一定是要简单、要少,东西愈多愈不好。 今天利用这机会和大家分享这些生活里的小枝小节,虽是小枝小节,却是相当重要。诸位做不成和尚,至少也要做个和样,千万不要做“和闯”,至少“和样”的威仪是好的,还能装点三宝的门面,没有做什么易受人讥嫌的事。而“和闯”是闯荡江湖、招摇闯骗、装模作怪,骗人家来供养你、布施你,这是佛教的败类,是释迦牟尼佛的罪人。 另外,我也要强调一下,因为我们同住一个山上,有时男众跟男众、女众跟女众,或者是男众跟女众之间,是需要互动的。但不管是男众或女众,住同一间寮房或同一个班,或者经常在一起,请你们不要营私结党。僧团之中,每一位菩萨都是我们的同学伴侣,都要平等地看待照顾,当有人需要照顾时,我们就照顾他;有人需要帮忙时,我们就帮忙他。 还有,山上因为法师人数少,同学们必须自己照顾自己,也因此我们有班长、副班长等干部。干部是帮助法师来为大家服务的人,他们不是做官的,阶级没有比你们大,也没有得到比你们更多的什么优待好处,我们法师们看待诸位也完全是平等的。班级里的干部是为你们服务的菩萨,他们反而要牺牲私人的时间,花许多心力照顾大家的生活。譬如在平常生活中,法师们就常常找班长来交代一些事,然后再由班长转达给你们。因此,请大家要体谅担任干部的同学。 出了家,我们应该要懂得感恩干部对我们的照顾与服务。身为干部的人,也要感恩有机会让自己来服务大众。干部看诸位是菩萨、菩萨看干部也是菩萨,这样大家就会很和乐。你们除了自己要服务自己之外,还要练习著如何照顾常住、如何照顾僧团。 (讲于二00三年三月四日出家体验班“出家心行”) 将佛法融入生命与生活 诸位既然来参加僧伽大学佛学院的新生讲习,在心态上就要知道自己是来出家的,目的是练习做一个标准的出家人。虽然目前你们不知该如何成为一个出家人,但进入佛学院之后,你们渐渐就能够了解出家人应该要有怎么样的心态,以及怎么样的生活方式、生活型态。 出家人的心态及形态,你们要清楚。心态,包含观念和态度雨方面;形态,则包括语言及肢体动作的表达,也就是身、口、意三仪都要像个出家人的样子。出家人的身、口、意三仪和在家人不一样,同样是人,但是在家人想的大都是颠倒见,因为知见上的颠倒,所以常常会起烦恼,造生死业。 知见的颠倒主要是出于没有智慧、没有慈悲心,所以让自己烦恼、也让别人烦恼。出家人不应该如此,我们所想的应该是正见,就是菩提心、出离心,因此是解脱业。而且,在解脱业之上要进一步发菩提心、学成佛之道,也就是要行菩萨道。 你们初进学院的时候,首先在穿著上,设计得和出家人有一点点相像,至少颜色是相同的,这是为了让大家取得身份上的认同;而在生活方式上,则是让大家过出家人的生活,以了解出家的生活型态;之后,就是要让大家养成出家人的心态,真正做一个出家人。 《新生讲习手册》的第一页,有悲、智、和、敬四个字,那是僧大的校训。在生活中,不管你是一个人,还是与其他人相处,或是参与团体的运作,都不能够离开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可以用四句话来解释,就是:“以慈悲关怀人”、“以智慧处理事”、“以和乐同生活”、“以尊敬相对待”。 以慈悲关怀人 首先,“以慈悲关怀人”,也就是关怀他人的意思,句中所说的“人”是指自己以外的所有人。我们不要老是要求别人的关怀,而要主动关怀别人。 曾经有一个学生在我们中华佛学研究所读了三年的书,因为我叫不出他的名字,因此很失望地对我说:“师父,我做了您三年的学生,您还不记得我的名字,表示您一点也没有关心我。”面孔我是认识,但就是叫不出名字,这不代表我不关心他,我是平等地关心,而不是个别的、一个一个地关心。 过去我因为常常和学生在一起,所以学生很容易感受到我的关怀。但是,现在佛研所的同学在三年之间能够见到我的机会很少,每个学期一次“创办人时间”,第一年、第二年他们满乖的还会来,到了第三年就不一定来了。因为见面的机会少,所以叫不出名字来。可是当初佛研所是我想办法募款找老师、找种种资源才成立的,说我没有关心好像也不是。但是,他们感觉我没有关怀他们。 你们诸位也一样,我是院长,你们要我常常关怀你们、常常跟你们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应该是你们要来关怀师父、关心老和尚吧!更何况我是关怀你们的,只要有机会,我经常会问副院长、问学务、教务和其他的法师:“同学们的状况怎么样?”虽然我无法一个一个去问你们:“学业怎么样?”“身体怎么样?”但我是关怀你们的。 今天有一个佛研所的新生,早上起来散步爬山,正好我也去爬山,他一看到我就说:“师父,我十年前就皈依您,您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对不对?”我是不知道。他说:“十年了,我考试进了佛研所,师父都还不认识我,今天真有福气,在路上遇到您了,好高兴呀!”这位学生很高兴地和我爬了一个小时的山,他说:“我终究是跟师父在一起了!”好像之前我跟他距离好远的样子。 我常常这么说:“我出家学佛那么久,我是随佛出家的,释迦牟尼佛也从没有来关心过我呀!”虽然释迦牟尼佛从来没有关心我,但是我天天都在用佛的遗教、佛的智慧来帮助自己、帮助别人。释迦牟尼佛不需要用他的身体来关怀我,因为从他的法、他的智慧,我们已经受到很多的恩德和关怀。感恩佛,所以要使佛的法常住在世间,这就是报佛恩。所以,我们要关怀人,要以慈悲心关怀所有的人,用像佛那样的慈悲来关怀所有的人。如果你用慈悲心关怀人的话,你一定会觉得非常充实、非常有福气。 如果你老是等待人家的关怀,你一定觉得非常无奈、也非常可怜,到最后不是批评这个、就是批评那个,认为大家都不慈悲:“没有人知道我的困难!”“我有了问题,没有人替我解决!”“这地方大家都不慈悲!”“法师不慈悲!同学不慈悲!”“师父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我们是死、是活,他根本不知道!”这样的话,你的烦恼就会很重,你就会准备回去了,因为你觉得在这个地方得不到关怀。 自己不用慈悲心关怀人,而希望别人用慈悲心来关怀你,到头来你一定会很失望。如果自己用慈悲心关怀人,你会觉得很幸运、很充实。慈悲心不是婆婆妈妈、牵牵挂挂、成群结党,也不是施小惠、拉关系,慈悲心是看到需要我协助的人,就去协助他。但并不是说,他有困难我帮助他,等到我有困难,他就非要来帮助我。最后你帮助我、我帮助你,两人的感情变得很好,再也分不开了,成为生死同参,如果变成这样,那就糟糕了。这种状况在家人常常发生,叫做“结盟”,但是我们出家人不能如此,出家人是以慈悲心帮助人,不能有期望他人回报的念头。 其实懂得关怀他人的人,一定是健康的。譬如有的人身体好、有的人身体差,有的人头脑好、有的人头脑差,可是即使身体差一点,但是能够关怀人,你的心理一定是健康的,心情是快乐的;即使你的头脑不是那么聪明,但能够关怀人,你就不会觉得自己很窝囊。 以智慧处理事 第二,“以智慧处理事”,智慧不是知识、不是经验,也不是学问,而是基于慈悲心,应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把“自我”放进去考虑。譬如现在你们在这里当学生,你们如果先考虑到成绩好不好,先考虑到老师或者师父对你的印象好不好,先考虑到自己将来出路会怎样,如果只考虑到这些,把“自我”摆在前面,用这种心态处理事情,结果一定不好,因为这不是“以智慧处理事”,而是以自私心来处理事,是以自己的主观立场来处理事。 以和乐同生活 第三,“以和乐同生活”,我们出家人的生活讲“六和敬”——身和同住、语和无诤、意和同事、戒和同修、见和同解、利和同均,要成为“六和合僧”。通常我们都是要求别人来跟自己“和”,这是不对的,应该是自己要跟别人“和”。可是如果有人把你当成仇人、当成怪人、当成嫉妒的对象,或者是看不起你:“像这样的人,怎么够资格跟我做朋友!”“奇怪了,像这样的人,也能进僧大。”“像这样的人坐我隔壁,真是丢脸!”遇到这种人,你还是要跟他和,他跟你和不和,不管他,至少你这一边没有这种苦。 如果两个人发生口舌,因意见不相同,发生了一些误会,那就赶快念一句“以和乐同生活”,因为彼此之间不和,就会产生不快乐。如果他那一边无论如何就是不快乐,那你这一边最好是要快乐;但如果他已经很不喜欢你了,你还表现得很快乐的样子,有时会使得他更难过,因为他会想:“这家伙真无耻,我已经气他气得要死,他还那么快乐!”如果真是这样,你不要把他当做仇人,也不要老是故意去找他,你不故意去找他就没有事了。还有,要尊敬他,这就是接下来要讲的,“以尊敬相对待”。 以尊敬相对待 第四,“以尊敬相对待”,虽然有的人智能、体能较差,或者习惯、习性很奇怪,我们还是要尊敬他,尊敬他是现在的菩萨、未来的佛。因为他现身说法,表现得那么差劲,成为一面镜子,让我们反省;如果他是一位非常有道心的人,我们更要尊敬,因为他能够激励我们修行。 所以,如果有同学威仪不整、口不择言、常常迟到早退,或者常常溜出去吃一碗面,或是其他花样的话,你们不要学他,也不要恨他,而是要劝勉他,关怀、尊敬他是一位菩萨。你们彼此之间要尊敬关怀、互相照顾,能够尊敬相待,就能够和乐相处。 “以慈悲关怀人、以智慧处理事、以和乐同生活、以尊敬相对待”,你们彼此要用这四句话来互相勉励,并且要朗朗上口,以便随时随地运用。例如看到同学发生了不愉快,就说:“以和乐同生活”;看到某甲在批评某乙时,就说:“以尊敬相对待”;看到有人发生问题没有人照顾,就要“以慈悲关怀人”;看到某人真糟糕、真不像话,这时就要“以智慧处理事”。 生活即修行 生活就是修行,可分成两个层面,一个是照顾我们自己环境里的事务,一个是大家共同发心处理大众的事务。不要认为来僧大就是来读书的,读书读到柴米油盐都不晓得,常住的事务不关心,那就成为一个懒比丘、懒比丘尼了!正应了过去人的看法:“出家人是懒人!”过去的人看不起出家人,认为出家人就是一个“懒”字,只有懒人才出家。但是,出家人应该是为人服务的,要养成为大众服务的习惯,这才叫做有道心。道心,是成就他人,在成就他人的时候,自己一定会得到更多的成长、更多的利益。 我记得有一届佛研所,也就是惠敏法师那一届,因为班上有一个会照顾人的惠敏法师,他同班的同学都受到他的照顾。结果今天的惠敏法师,是我们僧大的副院长、台北艺术大学的教务长兼共同科主任,佛研所的副所长,因为他愿意关怀人、照顾人、成就人,所以他的成就也最大。有道心、有慈悲心的人,自己一定是成就最快的。 因此,我一向勉励佛研所的同学,要“道心第一、健康第二、学问第三”。读书的人、做研究的人、做学生的人,如果没有好的身体、没有健康的心,书是读不好的,即使读了也等于没有用。譬如我自己的身体不是很好,读书的时候常常有一些小病,可是我的心理很健康,身体也没有坏到老是要请假。 如果心里常常“以慈悲关怀人、以智慧处理事、以和乐同生活、以尊敬相对待”,你的心是健康的,你的身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最糟糕的是,心里老是觉得不平衡,老是觉得不能适应,老是觉得“这个环境怎么这么差劲!”“为什么不改变?”“为什么不改善?”如果常常有这种念头的话,你的身体一定不会好,因为心不健康,身体也不会好。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把书读得好,就是读了也是个书呆子,只能模仿老师教的,下次也只会拿著课本照本宣科,结果课本是课本、自己是自己。 我们学佛的人,就是要让佛法和我们的生命相结合,否则书本就只是书本,就算你能够写、能够讲,那也只是书本上的知识,与自己的生命不相关,这时候佛法就只是拿来吃饭的工具,或是拿来表示自己不是废物,能够讲、能够写而已,这样是不健康的心态。一个健康的人应该将听到的、听懂的用出来,也就是说,学以致用是我们出家人应该要有的心态,这跟把佛法当做学问来研究的心态,是不一样的。 我要求佛研所的学生,希望他们能够“道心第一、健康第二、学问第三”,僧大的同学,你们更是要这样。虽然学院安排了许多课程,但在这四年之中,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诸位成为一位大法师,而是要各位成为一个平平实实、老老实实的出家人。出家人的心态、仪态要养成,然后要有正知正见,把悲、智、和、敬这四个字时时放在心上。做一个像样的出家人,就不至于辜负自己来出家的初衷,也不会成为佛教的负担,或者让父母失望、担心。 如果来了这里以后,老是让你俗家的人操心,常常写信、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在这里真糟糕,热是热得要死,冷是冷得要死,吃也吃得不好,睡也睡得不好! 同学又不好,老师也不好!法鼓山简直就是个法鬼山!”这样子,你的家人一定要你回去。业障重的人,到了我们山上,就是地狱了;相反的,有智慧、有福报的人,会觉得我们山上是净土。 (讲于二00三年八月十九日“新生讲习”院长开示) 奉献自己,成就大众 法鼓山共同的精神,是“奉献我们自己,成就社会大众”,至于出家人的精神是什么呢?是持戒、精进、忍辱、头陀行。佛陀时代,有“头陀第一”之称的是摩诃迦叶尊者;头陀行,就是对物质的要求和拥有要尽量澹泊,对名闻利养也是一样,这就是出家人的精神。 以社会大众为奉献的对象 回溯中国的历史,包括西藏或是印度的历史,都曾出现相同的状况。那就是当佛教受到王公大臣们的尊崇信仰、丰厚供养,然后上行下效,老百姓们也跟著一起供养、护持,佛教因此非常隆盛。 但此时出家人却渐渐地无所事事,本来应该做的弘化、修行的工作都不做了;甚至演变成腐败,奔走于权贵之门,笼络攀缘信徒。到了这种程度,往往也就是佛教要走上灭亡的开始,因为出家人都变成寄生虫。西藏、中国和印度的法难,都有同样的状况。 因此,我们出家人必须要有警觉心,要“奉献我们自己,成就社会大众”,从事教育、关怀的工作,对于社会大众要提供我们的资源:包括佛法的观念、佛法修行安心的方法。对社会尽一份心力,佛教就不会仅仅是达官贵人的装饰。 另外,要大家思考的是,弘化工作不只是面对我们的信徒,如果这样,一代一代的信徒会过去,那佛教也就会消失了。佛教和基督教、天主教、回教、犹太教不太一样,那些宗教基本上是他们社会的传统,是世代信仰的,而佛教徒很多是从一般民间信仰的社会大众衍变成佛教徒,很少有一个家族世世代代信仰佛教。因为佛教不是一个家族的宗教,不是一个民族的宗教,不是一个社会的宗教,而是非常自由的宗教。 所谓“自由”,就是说上一代信佛教,下一代不一定信佛教,以夫妻来说,丈夫信、太太不一定要信,太太信、丈夫不一定要信,是很有包容性的。譬如你们之中,大概只有一、两个是小时候跟著妈妈信,多半不是从小学佛的。因此,我们所谓的“成就社会大众”,不仅仅是面对信徒,还包含了非信徒。就这一点来看,我们的责任重大,这一代的出家人如何影响下一代人来出家,然后又如何影响大众护持三宝,这责任很重大。 请诸位不要想得太天真,说什么“要信的人自然会信”,不能这么被动消极,一定要促成大众来学佛的因缘。如何促成呢?就是要跟他结缘,为他服务,让他们有亲近佛法的因缘。譬如有一位很有名的作家,本来没有宗教信仰,在她父亲往生时我们去关怀、服务,为她父亲助念八个小时,让他们在悲伤中安下心。后来她为如何办理父亲的告别式感到苦恼,因为民间习俗总是吵吵闹闹的,有人就建议她不如请一个交响乐团演奏,也有人建议她办一场舞蹈来纪念,还有人告诉她布置灵堂要讲究的东西……,她听得无所适从。 于是她打电话来请教,我们向她提到另一位艺术创作家的父亲往生,我们法鼓山去协助,告别式办得简单而隆重,不仅有教育意义,也有文化意义。她说那很好,她想要把告别式办得简单隆重而有气质。因为有了这个因缘,过程中她大概有所感悟,决定等丧事办好,也要开始学佛了。这就是成就社会大众、为社会服务的一个例子。 一场尽心尽力的助念、一场庄严素雅的告别式,可以让一家人成了佛教的护法、信徒,无形中也可能影响了他们的亲戚、朋友成为佛教徒,开始学佛,这些都是我们要照顾的对象。因此,我们要有服务奉献的精神,不分有没有名利或有没有回馈,就是平等的奉献社会、服务大众,这样佛教才会有生存的空间。 下面,再说出家的精神——头陀行。头陀行是指在物质上要尽量的澹泊:对人要慷慨,对自己要严苛,但不要严苛到使自己食不裹腹、衣不蔽体,变成面黄肌瘦。凡是行头陀行应该都很健康,因为心中总是开朗愉快,法喜充满。欢喜自己是出家人,欢喜自己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凡事尽心尽力而为,也都很长寿。像摩诃迦叶尊者,没有饿死也没有冻死,还活到很老。所以,折磨自己不是头陀行,而是叫做自讨苦吃。 我们山上有一位义工老菩萨,九十一岁了,她老人家还天天拿锄头在种菜,年轻人看她年纪这么大了,就把工具藏起来,她就用圆锹慢慢挖,不急不缓,做一段时间后,就到厨房拣菜、切菜,然后到观音殿念佛、绕佛、拜佛。她很会利用时间,太阳很大的时候,她不会去菜园;也很会利用空间,本来是长草的地方,她就帮忙种出菜来。这位老人家不求名闻利养,澹泊而与人无争、与事无争,一派悠闲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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