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六年六月十八日晚上九点,我和同乡张孝祥兄在上海南京路与山西路口步行时,不意驶来一辆风驰电掣的美国军车把我冲撞到费文元银楼门口(由山西路口至费文元银楼门口步行也要几分钟)。这时我倒不觉痛苦,已陷入昏迷状态,第二天一早才清醒过来,发觉已躺在广慈医院的病床上。大概撞的麻木时已过,这时感到全身动弹不得,一动就痛得难忍,人在最痛苦的时候总希望快点好,那只有求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吧!就忍着痛苦一心默念菩萨圣号,又观想菩萨的慈容,手持杨枝洒我甘露,真是不可思议,顿觉痛苦全失。
广慈医院是耶教会所办,每当病人进餐时就有好几位护士小姐大唱“圣诗”,我是信仰坚定,心中仍然默念观音圣号,而仍坚持素食,在医院中没有办法,只好吃肉边菜(那时我持的是报恩斋,为期三年六个月)。从十八日晚上送进医院,直到廿四日上午只照过一次 X光,甚么药都没有服过,只知腿部是严重骨伤。我想这样住下去不知哪天才能痊愈?我闹着要出院,院方不肯,因我意志坚决,院方无法,也只有任着我。就在廿五日办理出院手续,下午三时由孝祥兄陪同搭招商局“江亚轮”离开上海,次晨五时抵达浙江宁波,遂往老江桥堍向闻名全甬(宁波)之伤科名医陆银华寓所求诊,经陆先生多次推摩以后说:“你的两腿伤势甚为严重,这要看您祖上的积德,现在先拿点药去服服看吧!”陆先生这句话深有含义,大意说祖上无德可能成残废了。从孝祥兄面上看来,他心里是很难过,但我想光是难过是无济于病,还是虔念菩萨的圣号才是。搭八点钟开的甬(宁波)沈(浙江定海县沈家门镇)线的轮船回家,准备继续疗伤,并虔诵圣号不辍。七月初一为平镇里司湾天封寺之法会,家姊为我赴寺虔求菩萨使伤早愈,并求得一签,尚记得签文曰:“财中渐渐见分明,花开花谢结子成,宽心且看月中桂,郎君即便见太平。”签中的意思在月中是大有希望,因此大家都很高兴。可是到了七月十二日距离十五日只有三天,而我的两足仍然不能移动寸步,是日午后由外甥二人把我由睡椅上搀扶起来面向落伽山合掌发愿:“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求菩萨加被,如弟子不成残废,就终身长斋,决不变心。”发如是愿已,心中甚为坦然。菩萨慈悲真是有求必应,当天晚上,我在睡梦中忽觉有人在我双腿上推动,开眼看见自身躺在白天所睡之长藤椅上,对面端坐慈祥庄严的观世音菩萨,他双手正在腿上缓缓推动,我就含笑向他说:“大夫,我的双腿会成残废吗?”(不称菩萨,而称大夫,这是业障。)而菩萨很慈祥地笑曰:“你放心,不会成残废的。”声音很清脆,这时发觉这位“大夫”的手很长,坐在对面,能把手伸缩自如,一般人一定要站起来弯腰才能按摩,“大夫”坐在那里也不站起来,更不曾弯腰,在腿上推动些时,不知何时又睡着了。回想起当时,错过了机会,没有好好求开示,那位“大夫”一定是观世音菩萨变化所做,菩萨何时回落伽山去了,那更不知道了。第二天一早,正是十五日,我不知怎的就轻轻松松地起床能走路了。我为菩萨慈悲垂愍寻声救苦的感应,真是喜极而泣了,我们全家人更不知如何替我高兴,许多人看了这一个感应奇迹的事实,都认为菩萨的慈悲真令人五体投地、膜拜与赞叹。为报菩萨重恩,我乃去天封寺向观音菩萨再三顶礼,感恩的心真非笔墨所能形容。
来台不久,我终于为了报佛菩萨的大恩大德出了家,发心安僧办道,普度众生;如今我虽虚度六十,并不因昔年重伤而影响我的健行。今特将观音菩萨灵感事实恭记于此,以报菩萨恩德于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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